奈何,片刻的超然与静好,终究也只是片刻。
公输鱼的后背忽然一滞。
是风吗?略过那桃枝,轻得不易被察觉。
不对!
公输鱼一惊,猛地转身,同时,手中的木刻刀呼啸而起!
只是,当她的目光里映出了那人身影时,不由地又是一惊——
一袭素色鹤氅,恍如一道倾于九天的银川,以迤逦之姿落入这烂漫的桃林。深衣宽袖,在微风中翻卷,起伏出精美的云纹暗刻,于丝线阡陌间,透着绝伦的华贵。
三两桃花自持色艳,从枝头飞下来,扑于其上,却才发现,那高贵的丝滑,根本容不得半点沾染,一触,即滑,顷刻间坠落,终只能俯首磔于其履边。
——没有行踪鬼祟的可疑人,只有堂而皇之的桃下仙。
公输鱼连转身带挥刀的动作还没有完成,慌忙于中途刹住,随即将挽起的衣袖一震而开,盖了那持刀之手,顺势转臂收回于身后。
蓦然站定,她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被那一袭绝华吸引了去,视线流盼,如一湾溪川,沿着高拔的山脊蜿蜒向前,小心翼翼,一路探索。
不料,一线毫无顾忌的细风,却先于公输鱼小心翼翼的目光,早一步到达了那人面前。细风似有形一般,落在那人莹润额边,轻抚其黛乌长眉,掠过其高耸鼻尖,微点其浅淡唇纹,缠绕其弯弯下颌,没于其修挺脖颈,须臾间,便勾勒出了一副完美的轮廓。
日光碎作万点撒下,为那轮廓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芒,将其凌空定格在了桃林之间。
公输鱼被眼前的景象恍得微微一滞。
而那景中之人却并不看公输鱼,只是闭阖双目,细嗅桃香。
——今日,他没有从高空坠落、没有被刺杀中剑、没有在雅苑落水、也没有扮作青楼堂倌儿,这桃林浴风之姿,倒还真配得上“帝都美王”的称号。这人正常起来,看着确实不错,只是,他真的能正常吗?
公输鱼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成玦那边则是已经开口了:“今年东风下山晚,帝都的桃花皆开而不盛。远远地,却见你这园子里的桃花不加修饰、浑然天成,倒是比别处精心栽培的那些多了几分葳蕤之姿,本王便被吸……”
正说着,成玦睁开眼睛看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嘴里的话立时打住,但见面前之人竟是公输鱼,不是黑衣夜行的采花贼,不是以巾遮面的假甘棠,也不是黑脸黄斑的丑随从,就是当日城门御甲的少年,无遮无掩的公输鱼本人。
“咦?竟是你……城门前的……”
听成玦说到了“城门前”,公输鱼暗暗挑眉:也对,之后的几次接触,都未曾以真面目相见,即便是暖阁刺杀那次不曾伪装,可成玦却是“昏死”状态,便也不算是相见,如此算下来,此次才是“第二次相见”,可不就是只能提“城门前”嘛。
“城门前的……那只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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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玦:本王美吗?还不快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