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淫贼”逃跑前,最后丢向他的那块碎木。
那是断落的侧梁木上的一块碎片,实心白梧木,染以丹雘,本身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但是,上面竟然出现了一道不应该出现的切口!
切口平整,成锯齿状,切痕尚新,应是近期所为,且明显是刻意的人为,或许,正是因了这切口导致房梁受损,那“淫贼”才会失足从房顶上摔落。
如此说来,那“淫贼”将这块碎木丢向他,并不只是为了拖住影较令自己得以脱身,应是还有意要给他一个提醒,告诉他,有人在他床榻之上的房顶做了手脚!!
“主子!”
影较突然提高嗓门喊了一声,吓了成玦一个惶然,思绪也被唤了回来。
“属下说了这半天,您有没有在听呀?要不要派人出府,继续去追那淫贼呀?”
成玦微叹了口气,虚虚弱弱地说:“淫贼?哼。既然已经跑了,就先不要管了。你去把这个东西,给本王好好地查个清楚……”
说着,他将手里那块带有可疑切口的碎木,递向了影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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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渐西,挂与树头,霭岚清辉,共照浮牙。
在距离滕王府不远处的、坊门旁边的、更夫房的,屋檐上。
刚刚逃离了滕王府的公输鱼,正半坐半躺着,一边休息,一边惬意地把玩着盘于指尖的一根拇指锯。
端坐于她旁边的,当然是她家猫兄,班九。
“猫兄,不是说好了今夜咱们分头行事、各负其职的嘛,你如何还是跟过来了?”
“你打不过他们。”
“嗯?”公输鱼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班九那清冷的侧颜,扯着唇角不屑地一笑,“你是说刚刚那四个?嘁!我原本也没打算要跟他们打呀,顶多就是比划两下,被他们抓了去,再带回滕王面前。揭了面罩,滕王可是认得我的,如何说,朝时于城门前我也算是救过他,讨个恩赏保命总归可以吧。”
班九并不回应。雪颜静默,于爿月皎映下,肤秀气凉。
公输鱼习惯了班九的静默,更是习惯了在班九那全无波澜的表情中,发现常人发现不了的波澜。
“猫兄可是觉得,这尚不够我保命之用?没错,是不够。所以,我当然还备了后招。出厢房前,我丢予滕王一块碎木。他定能发现上面有一个不该有的人为切口,从而怀疑有人于他床榻之上的房顶做了手脚。对他来说,自己府中暗藏的敌人,如剑悬顶,断是要比一个偶然擅闯的毛贼恐怖得多。我当可趁机以‘好心提醒’之功再行请赏。大不了便是承认自己夜闯,只因朝时对他一见欣赏、仰慕,甚至是心悦,挂念着过来看看他的生死,总能搪塞得过去。届时,他必然急着追查那梁木切口之大事,哪里还有功夫再与我为难……”
班九突然回眸,盯着公输鱼的眼睛,“你心悦他?”
正在兴致勃勃地讲述自己“得意大作”的公输鱼,被他这突兀的一问,问得一愣,挑着眉角,一脸的不能接受:“猫兄,我说了如此一大堆激烈精彩的计谋,你、你就只听见了这句最没用的?”
班九不语,目光如凝,依旧盯着她。看样子,是非要得一个确切答案不可。
公输鱼无奈,翻了翻眼皮,“好吧,怕了你,我解释。我说我欣赏、仰慕、心悦滕王,都只是准备的托词,皆为保命之用,自然不是真的。而且,你这一出现,惊天动地、横扫四方,我所有的精心策划,还有这些托词,根本就全都用不着了。”
得了确切的答案,班九方才放心地回过头去,继续看月亮,“用不着最好。”
“嘁!”公输鱼又翻了个白眼儿,“是啊是啊,用不着最好。真真是白瞎了我一条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