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询这次来淮安,乃是奉命督师,征调各镇兵马起兵勤王,将建奴赶出关内。
在刚接到这个差事时,侯询吓得连忙推脱,表示自己不知兵事,难以承担大任,他不愿意去送死。
建奴凶猛,崇祯朝以来,凡事督师与建奴交战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兵败被建奴所杀或俘虏,要么因为作战不利,被皇帝弄死。
横竖都是死,十死无生,谁接这样的差事,谁是好汉,反正侯恂不想去,找理由推辞。
这让崇祯有些动摇,而就在这时,周延儒却告诉崇祯,侯询于左良玉有提携之恩,如今诸镇跋扈,且畏虏如虎,未必敢起兵驱虏,只有侯询才能调动左良玉,其他人都不行。
崇祯一听,便下了决心,遂即赶鸭子上架,要么去督师御虏,要么进大牢,逼着侯询南下督师。
侯询自知不是清军的对手,交战必死,而不交战,今后必被朝廷追究,也难逃一死。
如今天下局势,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已经看清楚,侯恂和东林党对时局,也早有研判,认为明朝内忧外患,多半要如“建炎南渡”一般,丢失北方版图。
侯询见周延儒和崇祯,把他往死路上逼,心中遂即生出一条毒计。
一不做二不休,周延儒想要他死,那他就借刀杀人,整死周延儒。
崇祯即位后,在东林党的帮助下,斗垮了阉党,不过很快,崇祯与东林之间,就爆发了矛盾。
东林党自认为斗垮阉党有功,魏忠贤垮台后,崇祯应该给予回报,理所当然的让东林党人出任内阁首辅,来掌握朝政,崇祯则可以发展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将大明交给东林党,最好什么事情都别管了。
可是,崇祯却是个想干事,控制欲望很强的皇帝,且他最恨臣子结党,发现苗头不对,很快就利用温体仁和周延儒,阻止了钱谦益入阁,并将这位东林党魁,赶回江南永不叙用,意图压制东林。
崇祯朝十多年来,东林党虽然遍布朝廷一党独大,但是却很少有东林党人入阁,使得崇祯与东林的关系一般,甚至可称恶劣。
侯询等人能当上朝廷尚书,对于如今局势,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东林上下早有书信交流,都认为崇祯朝廷可能会选择迁都江南,丢掉北方这个大包袱。
可是,迁都江南,就代表着朝廷和皇帝要来南京,直接进入东林的老巢,必然影响东林的利益。
以前天高皇帝远,江南是东林党的江南,现在皇帝迁都南京,必然加强对江南的控制,进一步打压东林,江南恐怕就不是东林的了。
东晋南渡,北方来的士族,将江东土著欺负成什么样子,这是有史可鉴的。
因此,侯恂出京之前,便开始联络东林党魁钱谦益,秘密商议局势,并且很快达成共识,绝对不能让爱管事,且东林党无法掌控的崇祯皇帝来江南。
东林党已经放弃,掌握崇祯朝廷,而准备选择一个能够控制的宗室,在北京陷落后,于南京登基称帝。
这样一来,东林党便能彻底掌握明朝政权,实现历代党人的野望,让大明变成东林的大明,让明朝成为维护他们利益的工具。
既然,决定了在南方另立朝廷,侯恂抵达淮安后,便驻足不前,看着清军盘踞劫掠山东,等着清军攻下北京,杀死周延儒,灭亡崇祯朝廷。
崇祯朝廷一灭,东林党立刻在南京扶立新帝,自然也就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了。
周延儒想让他死,他便隔岸观火,借建奴的刀,除掉周延儒。
这时,侯恂与钱谦益商议完,钱谦益便离开侯府,返回江南布置,侯方域则随侍钱谦益左右。
侯恂送道门外,嘱咐道:“木斋公,朝中也不完全是我们的人,还请木斋公回去后,务必将舆论调动起来,谁敢放弃北京,声言迁都,就是投降派,就是卖国求荣,千夫所指的罪人!”
钱谦益登上马车,微笑道:“若谷兄放心!”
调动舆论,可是东林党祖传的手艺,钱谦益信心十足,侯恂见此不在多言,遂即又嘱咐侯方域几句,训斥他去南京后,切莫在青楼里鬼混,否则打断他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