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胡文微怔。
他自打睁开眼睛到现在不过二十年,宁威算岁数的话,应该快四十了。
他年轻的时候……
胡文可能还没出生。
「听得那段时间好像在打仗……」
「嘿,当然是在打仗。」宁威道:「那年老子才十四岁,巧赶上老皇帝犯了疯病,天下那个乱套啊!不光是各地的藩王,就连京都里面的铁骑都开始到处乱跑,有些化作了流匪,听从皇帝的命令到处杀人,还有些甚至乾脆就变成了疯子,根本都没有办法交流。还不知道练了什麽邪法,越打越强!」
「那年康王年纪小,胆子也小,乾脆就关闭了徐州的大门,派兵死守,既不接收从京都来的官员,也不接收从京都来的平民。那年又正好赶上了黑水恶物袭要塞,威王没来得及关幽州关卡。好家夥!那群狗杂种就像是闻到了肉味,一股脑的跑到了幽州境内!」
听着宁威的话,胡文脑海当中也浮现出了当初那段岁月。
当时自己的叔父还没找到柳仙,全靠着自己手下的士兵。
镇北王手下铁骑强悍,京都化作流匪的禁军实力也不差,双方交错应当是血流成河。
「老子家当年就在两地边界,京都那群流匪们一过来,就给老子家屠乾净了,那群狗养的畜牲,甚至连还没多大的妹妹都没放过。生生给摔死了。要不是老子跑得快,碰到了威王的队伍,那现在小胡你可看不到你宁哥我了!」
宁威说这话的时候哈哈大笑,那氛围简直就像是在酒桌上喝酒时讲出去的笑话一样,然而这些话传到胡文的耳朵当中,却只觉得心都跟着在痛。
「宁哥……」
「你小子什麽表情?」宁威笑骂他一句:「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在那节骨眼上能留下的命就是好事!我想我家人在天有灵,也愿意看我活下去。」
「我见过这麽多人里,少有像宁哥你活的这麽豁达的。」
「那群人都被迷了眼,心中有障,就容易被困在过去。」宁威道:「你小子也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要知道老子当初可真是和威王一步一步的打下幽州,后来老皇帝终于扛不住驾崩了,威王又请了柳仙出山,镇压了黑海恶物,这才腾出手来收拾贼人,那群贼子就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
「这事我都不知道。」
胡文苦笑。
「你今儿个到底多大?」
「正好二十。」
「我算算日子啊。」宁威掐算了一会:「这仗打完了也有二十多年了。你小子倒是好运气,正刚好赶上了好日子。这次也算是给你长长见识了。你要知道,以后这保护幽州的重任就落在你们这批年轻人身上了,天底下可不是到处都有道长这种能人的,你也得多使点劲,再成长成长。」
「宁哥,你还和之前一样啊,爱唠叨。」
「老子这叫心直话,说什麽爱唠叨。」
不得不说,听了宁威的安慰之后,胡文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宁威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他大字不识几个,能把自己名字写出来都是难得,但却生了一张巧嘴,甭管是谁他都能聊得上天,说得上话,侃得上大山,人缘好,心肠也好。
当年教胡文的时候就是变着花样的夸,才让原本性子顽劣的臭小子一步步成为现如今的行走。
胡文对宁威自是多有感谢。
心情舒畅了,困意席卷上来了,胡文缓缓闭上了眼。
明月当空,云稀星多。
已是入睡,却再无梦境。
……
夜晚下的幽州北方安静丶祥和,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泊,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尚宝城连着的河唤作「东来」,意为为东方来的滚滚长河,河的尽头是片大湖,湖旁边有个水闸,一是拦着可能出现的洪流,二是当有船顺流北上之时,水闸里的力士则会协助卸货,让船只在大湖当中绕上一圈,重新顺着河流回到尚宝城。
此刻天色正晚,水闸当中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哈欠连天。
最近北方不怎麽太平,这里已经好几天都没来船了。
有位负责记文书帐房先生核对完了最近的帐本,起了身,来到窗边,看着那湖面当中的一轮明月。
恰似湖中宝物,似乎正待人去水中捞月一般。
忽得,河畔旁边却似乎出现了一人,帐房先生伸手揉揉眼睛,仔细朝那边看去,却是隔得太远,瞧的不怎麽清晰,只能勉勉强强看出来那人没头发。
「叮铃铃。」
铃铛声自半空当中响起,湖面上突然起了一层浓雾,向着四面八方笼罩。
帐房先生心头一慌,连忙就把这窗户关上。
等到窗户被关闭之后,迷雾也被挡在了外面。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安全了。
「嗯?外面发生了什麽事情?」
似乎是听到了他人的问话,帐房先生回头看向背后:「没什麽,只是湖面上突然起了雾。」
笑着对已经七横八歪倒的地面上正酣睡的力夫们道。
当他迈步离开此处时,只见窗沿旁边躺着个帐房先生,酣然大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