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简放好银票,茫然地抬起头:「今晚发生了什麽事?」
「……很好,回去吧。」
「哦。」
金简化作一蓬星光,消失不见。
清冷的街道上,只剩下赵都安一人,他摇了摇头,与金简合作了这麽多次,可以说非常愉快和放心了。
这丫头虽然看着迷糊,但实际上鬼精鬼精的,是个令人放心的队友。
「呼……」
吐出口气,赵都安走在清净无人的大街上,扭头回望了下刑部大牢方向,脑海中回想起高廉死去的一幕。
「这算不算学以致用?」他用吐槽缓解杀人后的沉重,迈步朝前方诏衙的方向走。
他准备以打探消息为由,去衙门住一宿,然而当他刚走出每一刻钟,抵达一座十字路口前,猛地停下脚步。
只见,月光下的十字路口处,赫然停靠着一辆熟悉的,有着皇宫内徽记的马车。
车旁,是举着火把的几名禁卫,此刻好似在等待他一般。
车帘掀起,凭藉神章境出色的夜视力,他清楚看到了大冰坨子那张「果然是你」的脸庞。
车厢内。
当厚厚的车帘放下,赵都安清楚听到马车附近的禁军,乃至车夫,都默契地远去,离开了一段足够的距离,在四周路口把守。
他看向对面,只见莫愁正将一盏车内照明的小灯盏点亮,并收起火石。
橙黄色光晕扩散开,照亮了两人的脸孔。
「你怎麽在这?」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然后相视沉默下来。
赵都安嘿嘿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莫愁冷冰冰看他,说道:「你不要跟我说,是听到王楚生的死讯,去诏衙看情况。」
赵都安大惊失色:「昭容聪慧过人,赵某佩服至极。」
莫愁噙着冷笑,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你去衙门只靠两条腿?」
节能减排不行啊,骑马不费草料的麽?赵都安就不服了,反唇相讥:「莫大姑娘这麽晚出宫,不去刑部看状况,反而拦我,不会专门接本官入宫侍寝的吧?」
赵某人精准拿捏不同人的软肋,且习惯利用,比如会用荤段子让郡主节节败退,又比如。
此刻提到女帝,顿时让莫愁破功,她沉着脸:「我刚从刑部大牢过来,高廉死了,是你杀的吧。」
赵都安沉默不语。
竟然默认了……莫愁怔了怔,饶是已有猜测,但这会仍不免瞪大眼睛:「你怎麽敢?!」
怎麽敢?!
赵都安微笑道:「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难道不是应该做的?聪明的臣子,不需要陛下开口,就该把事情办妥才是。」
他语气微讽:「莫昭容连夜出宫,难道不是奔着杀人灭口来的?」
莫愁愣了下,脸蛋涌上蕴怒:「你胡说些什麽?我怎麽会?」
「不会吗?」赵都安哂笑道:「可若真不是,那就怪了,怎麽高廉刚死,你就恰好撞见了?这麽巧,而且,你的演技有点拙劣了,人被点破心思的时候,常常会用愤怒掩饰,你的神色已经暴露了。」
成功被诈出心思的莫愁深吸口气,自知在过往的许多次交锋中,她都没尝过甜头,便不与他做口舌之争,板着脸道:「你怎麽会……」
「我怎麽会知道?还是,我怎麽会这样想?」
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靠坐在柔软的车厢软垫上,幽幽道:
「因为陛下需要高廉死啊,这不是从一开始就明摆着的?
我与陈红外出时,曾听他说,这历朝历代,但凡外派出去办事查案的钦差,首要的都不是奔着查案去,而是要先揣摩明白皇帝的心思。
就像先帝时候,曾出了一起科举舞弊的案子,先帝就足足派了四波钦差过去查案,足足拖了一年多,为什麽?不是因难查,而是前三波人递上的案件结论先帝不满意……
呵呵,说远了,总之,陈御史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明白,他在暗示我,陛下需要一起大案,来杀鸡儆猴,所谓打得一拳开,免的百拳来……
新政的推行,最难啃的就是以江南士族为代表的家族的利益,而高廉不出预料,就成了这场博弈的落点。」
他无奈道:「所以,我到了太仓府就大张旗鼓调集兵马,摆出彻查的姿态,不知幸运还是不幸,高廉还真是幕后的靠山,呵,若他不是,就该轮到我头疼,去找哪些人背负这个大罪了。
若是先帝,大概拉回京要麽直接定罪,要麽就假装无事发生,但陛下面临的形势更复杂。
陛下需要做一个坦荡的明君,圣君,来获得民心,击垮逆党污蔑的得国不正的罪名,所以她不能独断专行,只能走三司会审。」
赵都安面无表情:「但显然,有些人不想让陛下做这个明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