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黄褐色僧衣,浑身上下不见佛珠,略显瘦削,容貌平平无奇,标准的「武僧」打扮。
额头位置,以黄色绸布丝带缠绕了一圈,颇为醒目。
此刻立在擂台上,手中黄铜质地,两头皆为修长棱柱,末端凸起的长棍拄在地上,表情冷漠,双眸不含感情地锁定金简。
「他就是天海?那个不合群的佛门妖孽?」
赵都安听到身旁官员议论纷纷。
显然,斗法三日,此人乃初次露面。
戴着无翅乌纱的莫愁眼神古怪:
「那丝带是遮住他的天生竖眼麽,还以为能看到。」
不是……你堂堂名声在外的「女宰相」,怎麽也热衷于猎奇,就不能问点建设性问题……赵都安吐槽,正色道:
「公公,这人手中的,是兵器还是镇物?」
蟒袍老太监慢腾腾吃橘子,一副见惯大风大浪的模样,悠然道:
「既是兵器,也是镇物。其名为『六道棍』,也是极有来头的一样宝物。
棍子两头,蕴含『世尊』六道法门……不过,这小和尚境界太低,远发挥不出这器物玄奥的一面,只当趁手兵器用了。」
这时,天师府与神龙寺一方,各派出术士宣读斗法规矩。
走流程。
继而,只见擂台四周,轰然升起一道薄润丝滑,倒扣琉璃碗状的罩子,将擂台与观战区隔离。
全场气氛,陡然凝重严肃。
伴随住持斗法的中年神官一声宣布:
「斗法开始!」
擂台上,金简与天海,气势节节攀升,兵戎相见。
……
……
天师府深处,小院内。
躺在大榕树下的张衍一抬头,看向出现在对面的女子帝王,笑道:
「陛下来了?」
身披白色常服,浑身无半点佩饰,却美的不可方物的大虞女帝款款走来。
垂眸望了眼榕树下,张衍一身前,已经摆好的方桌,茶点,以及空置的两把竹椅,低声说:
「天师有心了。」
张衍一笑呵呵,显得贼慈祥,神色感慨道:
「几百年前,斗法之日,太祖皇帝便会邀当代天师与佛门住持一同私下小聚,品茶观战。那光景,该是何等模样。」
徐贞观俯身,坐在竹椅中,抬起纤纤玉手,摆弄茶碗,笑着说:
「那时太祖帝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徐氏皇朝高手,也抢了佛道两家风头,太祖帝邀请双方小聚,倒是心思不纯,有炫耀敲打的意思。」
张衍一大笑,指着她道:
「太祖皇帝若知后辈这般编排他,不知会如何想。」
徐贞观洒然一笑:
「以先祖之胸怀,想必不会在意这些。」
张衍一感叹道:
「是啊,可惜。老朽未能生在那个年代,太祖帝故去之后,这每年小聚的传统,便分崩离析,神龙寺历代住持,便不参与了,历代天师,也兴趣缺缺。」
徐贞观端起茶壶,亲自倒了三杯清冽龙井:
「但我徐氏历代皇帝,却守着这条不成文的传统,每逢斗法,便会来赴约。正如天师也会留下两张空置的椅子。」
张衍一叹息道:
「人老了,便尤为在意一些小辈不理解的传统规矩,归根结底,无非是用这法子,试着留下点过往的痕迹。」
此刻,钟声滚过小院。
徐贞观笑了笑,将一杯推给天师,一杯留给自己:
「这会,外头斗法要开始了吧。」
张衍一笑了笑,袖子一扫,第三杯滴溜溜旋转,茶水泼洒向半空,凝出一道水幕。
水幕中,是擂台上,对峙的一僧一道。
……
寂照庵。
同为神龙寺的一部分,今日尼姑庵内显得极为冷清。
大多尼姑都去观战,只留下少部分维持尼姑庵日常运转。
喜欢穿红裙,如今却只有僧衣可穿的云阳长公主迈步,穿过秋日庭院,抵达那座有着一方池塘的小院中。
池塘中满是残荷。
岸边。
披着轻薄的纯白僧衣,肌肤如雪,体态丰腴,分明五十有二,容貌气质却令云阳公主都嫉妒的面容扭曲的女菩萨,正一边哼歌,一边梳头。
「我以为,你这老尼姑会去看斗法。」云阳公主冷笑讽刺。
般若菩萨歌声停下,笑吟吟,眼神慈爱地看向她:
「贫尼若走了,岂不教你逃了?」
云阳公主没来由打了个寒战,双手捂住臀儿,盯着她,不愿落入下风:
「我算着时间呢,开战的钟声已经响过好一阵了,这会,只怕斗法已经结束了。」
「所以?」
「我想知道谁输谁赢。」
般若菩萨看了她一阵,轻轻叹了口气,望向天空,只见一头鹰隼远远飞了过来。
她挥手一招,鹰隼口中的一封纸卷轻飘飘落下,上面几个大字清晰可辨:
佛门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