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斯特也不例外。

原本的艾华斯，在出现过于超越的思维时丶会下意识警惕道途偏斜，从而遏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但只是阿莱斯特的话，她根本无法遏制住这种本能。那种感觉就像是菸鬼的菸瘾丶酒鬼的酒瘾，亦或是嗜糖者的糖瘾一样。

对于单道途的超凡者来说，道途特性太清晰了——以至于阿莱斯特强烈的想要悖逆「艾华斯与银冕之龙所签订的契约」。

因为如今阿莱斯特已经是大罪学者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天孽之罪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堕天司已经拦不住她的晋升了……她自己都已经在晋升时被打上了傲慢之罪的烙印。

在这种情况下，阿莱斯特就想到了昔日艾华斯与银冕之龙所签订的契约。

「——我发誓，不会使用同族的生命与尸骸，作为我的仪式材料与祭品。」

「——我绝不会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堕落之路。」

之前在自己第一次吸血的时候，阿莱斯特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因为艾华斯如今纯粹的奉献之欲，是真的有可能在合并的时候选择自我牺牲丶从而让阿莱斯特成为主体的，而且非常有可能。

——但那种事，阿莱斯特绝对不能接受。

没有了艾华斯，伊莎贝尔怎麽办？阿瓦隆又怎麽办？他们认识的是艾华斯，又不是阿莱斯特……所谓的「阿莱斯特」只是一个建立在谎言上的残影罢了。没有了艾华斯，他们的事业很多都要从头开始……那完全是没有任何利益的选择。

而且，那也等同于是一种「施舍」丶一种「束缚」——

绝不可能接受那个命运。

阿莱斯特是真的好怕艾华斯犯病。

主要是她非常了解自己——艾华斯是真的有可能犯病。

「幸存者综合徵」，或者说生还者综合徵。这是艾华斯的一种心理疾病。当他面临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抉择时，他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并非是基于道德，而是基于「轻松感」。

所以她想要通过破坏银冕之龙的契约的方式，来让她这一半的契约破损。让她这一部分的身份堕落污化，从而让艾华斯只能选择用他作为主体丶让自己死亡回归。

如今的阿莱斯特并不是牧师，按理来说她的祈祷应该是无效的……而事实上，阿莱斯特也原本就没打算祈祷能够生效。

她所准备的尸骸，就是提供黄昏之力的电池。

乌鸦加上骷髅，在炼金学中叫做「死质之首」。这个单词有骷髅与残渣的意思，同时也指蒸馏或者升华后的残留物，这个过程对应了炼金术中的「黑化」。通过将混合物打散并得到原初物质，让物质死亡丶并得到再生之基。

这个过程足以得到力量。

——结果它的力量根本就没有抽出，琥珀就响应了她的召唤。

这意味着，阿莱斯特与艾华斯极有可能在神秘学上就是同一个人。至少在柱神看来就是如此。

于是阿莱斯特再度召唤了银冕之龙，来让祂亲自判断自己是否违背了誓言。为了防止封印出错，她还特地准备了真正的封印之言——「万物生于水，又复归于水」。

这是伟哲的使徒「泰勒斯」的圣言，讲述着「水本原说」的奥秘。它正是对冬魔「万物将在冬日迎来终末」这一本质的否定，这是实实在在的恶魔学知识。

但同样的——根本没有用上这句话中所蕴藏的力量，银冕之龙就主动出手帮阿莱斯特击溃了冬魔的残馀意识丶封印成了卡牌。

而之后，阿莱斯特心情复杂的发现，自己与银冕之龙的誓约并没有被破除。

换言之，自己依然没有犯下天孽大罪。

……那问题就特麽更大了！

那就说明，阿莱斯特的自我认知根本就不是人类！

但她同样也不认为自己是月之子。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她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人偶丶是工具，是艾华斯的分身——亦或者说，她是注定要被舍弃掉的残影。

「……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

阿莱斯特释然一笑。

——她果然也是艾华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