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铁血气息铺面而来,致使赵武屏住了呼吸。
他们之前按照惯例玩了一手围三阙一,放开的就是“冯”这座城池的南面。
故意留下一面城墙不打,不是怕郑军困兽犹斗,其实就是当前时代的一种“守则”而已。
也就是哪怕战争也讲礼仪制度,其中包括该有的人性,留下城内可以外出砍柴、取水之类的进出口,不想接受战争的残酷洗礼也能安全离开。
现在,士匄明显进入到发狠状态,要用“冯”来证明一些什么。
赵武知道不能提向阴氏求援的事情了。他说道:“可用之兵仅有一万两千余,守军多寡仍属不知。中军佐,我等是否……”
士匄的脸色更垮了。
是哦!
他们两个家族加起来的兵力也就一万二,比较要命的是不知道城内到底有多少守军。
这件事情看上去好像挺搞笑,关键是一点都不好笑。
现在的人对城池攻防战非常陌生,他们还没有掌握相关的技巧和套路。等城池攻防战发生得多了,他们自然而然会明白攻城该做些什么,防守又该干点什么。
士匄说道:“‘冯’占地不广,城中守军至多万余。”
赵武也是这样猜测的。他感到纠结和迟疑的是,郑军有城防作为依托,“冯”的防御工事还修得很变态,差不多相等的兵力到底能不能攻克,己方又会付出多大的伤亡。
士匄以及范氏的一帮族人看到了赵武的胆怯,没有宣之于口,内心里对赵武的看轻则难免增加。
包括吕武在内的其余人,他们就看着范氏和赵氏的众人忙碌了的三天,中间没任何人进行什么插手。
对于范氏和赵氏都没有来求助,吕武并没有产生什么想法。
有一次国君隐晦提问士匄或赵武有没有寻求帮助,没什么拐弯抹角的吕武直接告诉答案,没有就是没有。
国君立刻知晓了范氏和赵氏……,或者说士匄是什么心态。
还能是什么,属于一个强大家族的自尊以及自信呗。
能够干涉的国君选择了不干涉,暗地里让中行偃、吕武和魏琦做好接手攻城的准备。
好像有谁被忽略了?
得到国君暗示的中行偃、吕武和魏琦装作没有听懂,除非士匄开口,又或者国君明明白白地发号施令,要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范氏和赵氏失败之后对“冯”展开攻击。
他们要是不吭不响接手攻城,不管是好意还是占便宜,士匄会将三人给恨死的。
国君知道事情的展开吗?或许知道,可能不知道。
不管国君出于什么目的,忘记了现在的君主就该堂堂正正,玩什么暗示的手段啊!
等到第四天,范氏和赵氏的部队可算开始恢复攻城了。
这一次,增加的大型攻城器械极少,多的是登城梯。
阴氏共享出去的冲车、云梯、攻城塔,看到的是大军前来会合时的那些。
也就是说,三天的时间根本不够范氏和赵氏的工匠打造大型攻城器械,他们能做的是将之前损毁的那些进行修复。
战鼓声被敲响,攻城的晋军列阵推进,守城的郑军在城墙上面严阵以待。
“东、西、北皆为佯攻。”吕武在给国君充当临时解说,旁边也有一些列国的君主。
因为城池攻防战发生得太少,大家都没有足够的经验,导致很多事情看上去比较粗糙。
士匄和赵武并没有向谁透露作战计划,能不能看出战况发展很考验吕武的眼力。
攻城的范氏和赵武在“冯”的东、西、北各自投入一千五到两千左右的兵力,三个方位的大型攻城器械数量近乎没有;“冯”的南边则是有超过四千的范氏和赵氏部队,大多数大型攻城器械也都在这边。
吕武猜出士匄或赵武有什么盘算,看到那么明显的布置,差点犯了尴尬癌。
接下来的战事发展让吕武心态持续性的感到复杂。
守卫“冯”的郑军好像没察觉到士匄的用意,仅从城墙守军和后备部队来看,“冯”的守军主将把手头的兵力平均分布到四面城墙。
简单的说就是,攻城的范氏和赵氏部队将事情干得那么透明公开,郑军一方的主将却好像视而不见。
这么一搞,有点让吕武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什么,比如士匄故意在“冯”南面投入最雄厚的兵力,调去那么多大型攻城器械,玩的是一种声东击西之类的心理战。
真正开打之后,吕武发现自己猜得一点没错。
怎么说呢?换作后世的任何一人来指挥,多多少少会有点花样。
战事重新开打的那一刻起,攻城一方和守城一方给吕武看到的表现只有两个字:蛮干。
是现在的人智商不足吗?并不是的。他们纯粹是缺少积累,又习惯了堂堂正正的野外交战。
后世的人懂那么多,难道不是见识太多的关系?信息爆炸的时代,懂得多是理所当然,懂而不精又是一种常态。
所以,是前人给予后人留下了非物质的财产,才让吕武能玩的花样比现在的人多。
他很有逼数,看着进行城池攻防战的双方交手,哪怕有情绪也是看得尴尬,没有产生瞧不起的鄙视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