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需选边,臣以为当选元帅。”葛存说得非常慎重。
吕武却说:“我非选边,亦有把握,郤氏不会妄动。”
葛存或许不缺智慧,可是他的地位阶层就那样的高度,露出了一脸困惑。
“此番获胜,郤氏声望必然见涨。驹伯(郤锜)冲动易怒,苦成叔子(郤犨)老谋深算,温季(郤至)谋而后动。”吕武顿了顿,看到葛存脸色变成恍然大悟,才笑着继续往下说:“便是驹伯有所举止,苦成叔子与温季必然奉劝缓而图之。”
情况没发生意外的话,郤氏明明能声望“蹭蹭蹭”地往上涨,需要做的也就只是稳住国君罢了。
他们立即跟栾书撕破脸才是下策。
一切只因为栾书要点脸或不要脸,显露出没有长远目光,年纪摆在那里,怎么都该给其他人让位了。
栾书要是不让位,其实也能死皮赖脸。
就看郤氏的脑容量够不够。
要是郤氏有聪明人,懂得为晋国的贵族阶层找好处。
到时候,栾书不让位,整个晋国阶层会将栾书从宝座上推下去。
吕武很怀疑郤氏能给晋国贵族阶层找好处。
不是郤氏没人想到这层。
完全是郤氏吃相历来很难看。
这样一来,吕武认为郤氏和栾氏会形成僵持。
他觉得,整个晋国只有国君才是唯一不受控制的不稳定因素。
“姬周是什么时候即位的来着?”他想到这个,猛然间有点反应过来了!
现在的国君很年轻,看着身体还倍棒。
他记忆中姬周也是很年轻就成了晋君。
这样事情就很明显了!
现任国君的身体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姬周却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即位。
吕武浑身一个激灵,想道:“国君是突发暴毙,还是被谁杀的?”
在接下来,他会很低调,甚至还会干点其余贵族觉得荒唐又好笑的事情出来。
道具都是现成的。
楚军营盘那边,好多储藏粮食的筒仓摆着。
一些筒仓被破坏,引来了数量极多的麻雀。
它们简直是爽翻了,能够肆无忌惮地吃。
“阴武在作甚?”郤至脸色比较阴沉,提到吕武的时候才嘴角勾了一下,算是在笑了。
蒲元脸色比较怪地答道:“阴武子每日往来运粮,昼夜不曾停歇。”
郤至知道啊!
他就是想搞明白吕武为什么那么做。
这里得到粮食,千里迢迢运回去,不划算吧?
他听说,吕武觉得自家人手不够用,还去找魏氏和智氏借人。
“阴武为何不寻韩氏?”郤至话锋一转,吩咐道:“你问阴武,可要老夫助力。”
蒲元很清楚郤至想拉拢吕武不是一天两天。
也就是“鄢陵之战”爆发前,郤至还在计划怎么毁掉吕武。
结果近期郤至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对吕武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这个是郤至没将吕武派遣葛存来告密讲给蒲元知道。
他甚至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堂兄和堂叔。
只因为郤锜的脾气着实太暴躁,知道了必然立刻爆发。
郤至连郤犨都没告诉的原因只有一个,打算回去了再详细商讨。
而吕武那边的确没找韩氏帮忙。
韩厥不想亲近,甚至对吕武表现出了排斥。
吕武何必硬要贴上去?
倒是赵武知道吕武这边缺一些工具人,带着自家的人手过来帮忙,帮着帮着却变成在替自己搬粮食。
老赵家也不富裕啊!
是不是?
同时,所有人最为关心的事情却是没有着落,搞得他们都没心情看吕武的笑话。
国君迟迟没有通过栾书做好的军功评定,分配战利品的事情自然也就无法进行。
本来打赢“鄢陵之战”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被国君这么一搞,喜悦指数直接被一个腰斩。
军营中开始有传言。
讲的是大家没按照国君的命令拆掉营帐开拔,使得国君有了小性子。
另外,国君认为这一场“鄢陵之战”是在他的指挥下获得胜利,国中的贵族应该对他有更多的尊重。
为此国君很是训斥了一再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的郤锜,话还讲得非常不好听。
虽然国君只是过来,一点什么屁事都没有干。
他却是挂了个总指挥官的名头。
这样一来,说“鄢陵之战”是在他的指挥下获得胜利,好像没什么毛病?
毕竟,总指挥的名头真的是国君挂着。
史书进行记载,会写是在国君的领导与指挥下,晋国在“鄢陵”打赢了楚共王熊审率领的军队,获得“鄢陵之战”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其实这样挺合情合理的。
比如,明明是楚国的全军不给力,才导致楚国输了“鄢陵之战”。
这一局,只因为楚共王熊审亲自出征,打输了之后,最大的锅肯定是扣在楚共王熊审的脑袋上。
承担起多大的名头,就要接受成功或失败产生的名声,怎么看都没毛病。
就好像数百年之后,始皇帝统一了六国,少了秦国六代之君的努力,还有当代文武百官与士兵的拼搏,始皇帝一个人能干出那样的伟业吗?
单独一个人,明显干不出那种伟业的。
不是说始皇帝不牛逼,他当然无比的牛逼。
而始皇帝的牛逼,是坐在那个位置,无数次选择中,选对了人,做对了事。
别以为,每一次选对了人和做对了事很简单。
真的要是简单,是个人都会光芒万丈。
时间又再继续往后推,能找到更多成功和失败的例子。
没有例外的是,谁是首脑,就要享受美誉,或是接下失败后的锅。
现在的一国之君无论再怎么荒唐,该有的节操却还是有的。
他们干不出好事自己占,祸事让人背锅的事情。
当然了,这跟现在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有关。
一国之君的权力没后世那么大。
再来是,其余人也不会允许一国之君那么没节操。
撤退中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楚共王熊审,没有半点犹豫地接下了战败该承担的责任,少不了痛骂醉酒误事的子反。
然后,参与“鄢陵之战”的其余楚国众臣,一个个开始了自我检讨,该背的锅老实背起来。
他们一致发誓,一定要雪耻!
楚共王熊审看到众臣这般,一颗因为战败变得有些冰冷的心开始有些热乎了。
就是,特么伤口好疼啊!
栾书派出的心腹追了上来,求见之下成功得到谒见。
为了某些目标,楚共王熊审很怕疼,还是收拾出有王者气象的打扮,正坐听取了来人的道歉。
这人用心观察楚共王熊审的精神状态,一边讲着一些废话,就等着有人能问一些关键词,好透露出晋君姬寿曼对郤氏已经感到无比忌惮。
军事能力平平无奇的子重,正治能力方面则是业务不错。
他稍微试探了一下,发现栾书派来的人比较配合,三言两句就将想知道的情报给套了出来。
当然,他不会是来人说什么都信。
等待栾书派来的人退下。
子重说道:“王上可遣人面见晋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楚共王熊审怎么可能不研究晋国?
他清楚晋国的传统艺能,爽快地应下子重的建议。
一件插曲过去。
事情干了,会是怎么样的后续,楚国会时刻关注。
楚共王熊审问了损失,听后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信心满满地过来。
只是打了两战而已。
出征时二十多万人,还没撤回到国境内,丢了十三四万人。
哪怕楚共王熊审知道实际损失不可能那么大,还是觉得这口锅很重,有点要背不起。
“遣使问候晋侯。”楚共王熊审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咳嗽了好几声才止住,复道:“言及郤氏与公子周之事为实。此次寡人北上,为迎公子周,不料辜负信任。”
在场的楚国众臣一听,有一个算一个阴恻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