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徐晃在五丈原以下的平地营区,其实可以分成两片,呈倒L字形分布。
那一横的营区北靠渭河,南靠五丈原。因为五丈原到渭河之间距离相对较宽,所以李傕贴着渭河进攻的话就超出高地火力覆盖射程了,这时候北线那一横就有可能被攻破。
而那一竖的营区东靠武功水、西靠五丈原,五丈原与武功水之间的狭谷就窄得多,最宽的地方也不到五十步,所以不管李傕将来怎么绕,都是不可能绕出高地火力射程的,往下丢石头丢木头也都能砸到人。
法正这是已经做好了放弃那一横的营区的心理准备了。
之前不能放弃,是为了阻止敌军轻松南渡渭河、防止敌军阻击法正的搜粮队伍。因为一旦北面临渭营区没了,法正的人就再也不能灵活出击、抢夺渭南乡村还没收完的麦子、百姓还在晒干的粮食,更无法进取郿县。
但现在,“秋收抢粮”的行动已经结束了,北营放弃也就放弃了。
闲言休絮,李傕勒逼郿县百姓冒矢填沟,施工了半天之后,终于把渭水灌进来的口子都堵死了,鹿角陷坑也破坏大半,整个过程虽然付出了数百人死亡、近千人负伤的代价,却也把徐晃的外围工事破坏得七七八八。
美中不足的是地面依然很泥泞,毕竟填坑时并没有彻底把水排出去,所以士兵要在这样的路段上冲锋,依然会一脚深一脚浅,运气不好的还会陷进去,被后面的人践踏而死。
但李傕已经顾不得了,他看填坑作业差不多完成了,就下令分出前军一个大约五千人的梯队,从两三百步宽的正面上发动全面冲锋。
徐晃这次也没有再吝惜火力,可以看出徐晃的内心也已经被恐惧和严峻所笼罩,没有了“放近了再开火”的沉着,只要敌人刚进入射程就全力开火,试图吓退敌军。
密集的惨叫在冲锋的李傕军阵中爆发开来,好多士兵只是因为密集的箭雨下意识害怕,想要猫着腰冲锋,却因为地面的泥泞失足滑倒。
但后面的战友根本不敢停歇,也不想在箭雨火力下暴露更久,所以丝毫不停留地前冲,把一个个倒地者踩进淤泥里,连惨叫都无法发出,一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淤泥往里灌,最后活活踩死溺死泥坑。
不过,这种死法却足够安静和诡异,因为没什么声响动静,没亲眼看见的人也就不会注意到,只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没有大脑的麻木战争机器一样往前冲。
徐晃在督战的箭楼上哨望,他反而能掌握全局信息,看到李傕军至少两百多人被踩溺死在淤泥里、给后面的人填出了一条坚实的、下陷问题稍稍缓解的道路,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傕这是玩命的攻势。
“顶住!全部顶住!诸葛连弩不要停手,全部弩矢射出去!陷阵营三列!半炷香一替!”
徐晃急切地大吼,让步兵们严阵以待,他知道此战之后,打扫战场的机会多半不在己方手上了,而且留在前营的弩箭仓促间也不一定来得及运回后营,还不如就地射完。
陷阵营士兵在肉搏中无不以一当五以上,个别武艺高强的甚至以一当十,毕竟都是铁甲兵。可随着营墙前的尸首堆成了摞,而且法正的火力支援支援不到,大约两炷香的反复搏杀之后,徐晃就渐渐撑不住了。
所有的诸葛弩被运走,步兵们的压力就更大了。徐晃下达了总撤退的命令后,因为被缠住的士兵无法脱身,有好几十个铁甲兵在最后断后的过程中被蜂拥斩杀。稍稍脱离了与敌军接触的其余断后士兵们,全靠及时在营中放火,用柴草形成了一堵密集的火墙,才阻断了后续追兵。
撤到后营之后,徐晃清点数量,光是铁甲就遗落了一百多副,都是战死的士兵们身上来不及扒下来的——而上次胡封的攻营战,因为徐晃是胜利的一方,可以打扫战场,所以铁甲还能回收给新投降的士兵穿。
李傕看到前营被攻破的那一刻,也露出了狞笑,在战船上以旗鼓号令,全军继续进攻。
李傕军稍稍扑灭火焰后,就继续士气高涨地往徐晃的南营猛攻,但这一次,他们再次遭到了当初胡封的待遇——五丈原高坡上滚木礌石柴草球齐下,烧砸得攻营部队怀疑人生。
刚刚因为惨胜而积累起来的那点士气,很快败得精光,李傕军士兵们抱头鼠窜,哀嚎着“又种法正奸计了”,带着浑身火苗往后奔逃退散。后排还有些士兵不明情况往前挤,结果形成了混乱的自相践踏。
徐晃也把刚刚部署好的连弩全部开火,践踏攒射烧砸,一套火力输出起码带走千余人。
李傕在船上也看得头皮发麻、心情大起大落,鸣金允许士兵们退回刚拿下的徐晃前营,就地转入防御相持。
“五丈原与武功水之间,真是天狱险地,这么狭小一片地方,强攻了有什么用呢?要不还是等等吧,反正现在也把法正堵在谷口里,他也冲不出来祸害关中了。等文和回来,或者阿多击溃韩遂主力,再群策群力从长计议。”
李傕看着这变态的地形,也想见好就收,斩断敌军继续骚扰的可能性后,就另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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