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山脊垭口坚硬地层爆破挖掘时,碎裂出来的碎石板,或许也能用水泥粘合缝隙凑合使用,反正河床的砌石对坚固程度没有要求,不承力,只要减渗即可。”
国渊听完之后,心里对于“这条运河最终是否能修成”这个问题,总算是彻底踏实了。
细分应对方案做得这么扎实,完工肯定是没问题了,大家都得有信心。
不过,提图斯说渗漏和不渗漏的河床,比例五五开,那就是最后至少要修二十多里长的河段、底下是铺石板的!
这个成本,还真是奢靡啊。
如果把河底铺一层石板,这个工作量和修城墙的时候、夯土墙外包砖石相提并论。
那二十多里的施工量,相当于是把长安城或者雒阳城这样的国都级别巨城、其中一面方向上的城墙,夯土外面包一层石头了!
长安雒阳的城墙都是“高厚七丈”,单侧边长从七八里到十二里不等。
运河的河面宽度倒是没那么大,不过四五丈宽还是要的,否则往来两个方向上船只不好交汇。另外运河只用铺底不用盖顶,比包城墙省一半。
不过河段的长度有二十多里,可不等于把长安城北侧城墙全包砖的量。
那么多钱,是原先根本想不到的。
这条河,开工半年,已经加过好几次钱了!
当初发现河道变长,运河预算已经比一开始报的“五十亿搞定”涨两成,那还是小事,无非变成六十亿钱。
后来发现挖穿山脊的那部分,要挖花岗岩、大理石,一度快放弃了,成本不知要涨多少。
李素让上爆破、学坎儿井的并行凿眼施工,多点埋药,总算是救回来,但成本继续从六十亿跳涨到八十多亿。
现在发现要按照四十多里膨胀土超挖,那成本就奔一百亿去了。最后还可能有20多里的河床回填不涨材料、找平后铺石板!
那直接就是又二三十个亿,重修一侧都城城墙的钱,总额可不奔一百二十多亿去了!
一开始报五十亿,最后造好一百二,这是240%的预算决算比,追加工程量追加得比本钱还多了。
古代封建王朝谁能忍这种程度的先斩后奏?
要是搁后世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这种超额花钱,已经两任宰相被弄下台了!还要连带着往后一个真宗朝的宰相被弄走!也是为了这同一条运河的破事儿!
当然了,刘备对李素的信任程度,肯定要高得多。
天下都帮忙谋划下来了,哪怕是净赔本一百二十亿,甚至就是自己贪了一百二十亿,该李素的丞相还是他的丞相,这不受影响。
更何况运河修好是实打实有用的,是千年大计。
可以把未来荆楚巴蜀和河南河北之间的经济往来物资调运,节约平均一两千里水路里程。不用再去绕合肥甚至扬州。
好在,李素和诸葛亮也不会真的让国渊花一百二十多亿,才把运河造下来。
前面这是做加法,后面还可以做减法。
一百二十亿已经是最坏的打算,顶格了,后续要考虑怎么把一个钱掰成两个花,花出两份的效果,或者是把施工产生的废料变废为宝,也回笼一部分资源。
诸葛亮继续鼓舞人心地宣讲:“刚才说的,只是花钱最多的情况。实际操作中,我们还可以统筹。
首先,铺河床的石板石料,我们可以就近取得,实际上用的是爆破炸出来的碎石、废料。运输距离也不超过二十里,这就是一个省钱的点。
其次,高岭土和罗马水泥基本也是就地取材,垭口山脊段挖出来的石头里也有石灰石,李师经常教导我,废料挪个地方说不定就能变成资源,大家要多琢磨。
然后,这个高岭土或许还能烧制生产些别的东西。虽然配方我们还得依朝廷的法令保密,但可以承诺,两年之内,会在这博望县或者昆阳县,设置大型作坊,收购挖出来的高岭土。
具体生产什么,怎么做,目前还不知道,其他人有兴趣,也可以自己试,试成了也能自己赚这个钱。
虽然这博望县和昆阳县,原先都是交通不甚便利的地方,按说不适合广建工坊。但未来只要这条运河通了,这儿就是荆、豫、司三州交界的枢纽,荆楚巴蜀与河南河北之间最便捷的水路通道。
我相信,这里可以广设工商,并且利用我朝此前南阳郡人口始终过于稠密、无法让百姓充分务农,所以每到乱世都首先民变四起的局面,大量吸收无地可种的百姓务工,用人的成本肯定也比那些地广人稀之乡便宜。
只要试制成功,未来施工期间,运河工地挖出来的优质高岭土,朝廷承诺以十个钱一石的价钱,向朝廷收购——当然,是运到工场的价,不是河边的价。
具体收多少,要看产量和销路。这样也能回一部分朝廷挖土的开支,算是为朝廷做贡献,我们算过,一个民夫一天的徭役价是三十钱,一天能挖出至少五石高岭土。
算下来离地成本才六钱。商户承诺保底给十钱,已经算上了运到工场的一部分运费,外加贴朝廷一个钱的采矿费。”
听诸葛亮说到挖出来的废土废石,还能算“矿”,这才让所有监工官员都眼前一亮。
“高岭土原来有用?那蒙脱石呢?能用不?是不是只能按《神农本草经》做成止泻药?那样的话怕是用不了多少,还是供远过于求,成为垃圾。”
“蒙脱石粉能够吸水,同时吸附杂质,或许还有别用,目前不知道,但我们会努力的,大家也可以努力,也可以散播消息,让民间奇人异士自己努力。”
诸葛亮也不好把话说满,只是先画个大饼。
事实上,蒙脱石在工业上也确实有些应用,而且是古代都能用的。
这玩意儿后世利用其吸附过滤特性,拿来给溶液除杂。橡胶、工业矿物油脂、油漆在精炼环节之前,除杂吸附阶段都用到蒙脱石。
不过古代没有橡胶和工业矿物油这些产业,但蒙脱石粉的悬浊液,其实可以作为红糖糖浆脱色的极好材料——
历史上,红糖的土法脱色制取白糖,一直到南宋末年和明朝,才渐渐普及开来,最早用的就是普通的黄泥浆脱色。
而蒙脱石是白色微黄的,黄泥浆脱色的原理里,主要有效成分就是蒙脱石。只是古人不知道化学原理,不知道黄泥浆里的哪个成分把红糖变白了,所以用的肮脏的有其他无效杂质的混合黄泥浆。
现在如果能弄到比较纯的蒙脱石碎屑粉末,直接捣溶成浆处理红糖水,脱色后再蒸馏结晶,几乎能直接得到现代工业级加工净度的白糖,甚至是冰糖结晶。
如今大汉的蔗糖工业,主要是在益州的盆地边缘丘陵地带、是替代丘陵竹林种植的甘蔗林出产。
未来这条运河会成为益州荆州物资与黄河流域商贸的大动脉,所以把西南的甘蔗粗产品红糖直接运过来,到这儿二次加工成精制白糖冰糖再转卖,也会非常便利。
这条路数李素和诸葛亮眼下还没摸索出来,但他们还有的是时间。一边修运河过程中一边发现,废物利用后给国家一点矿产钱补贴修河,也就可以正大光明使用了。总不至于要点石头还得采矿许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