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家族分疆裂土,乃至于同一家族都能建立多座城邦,而家族与城邦间的互相攻伐已经无所不用其极,若有一方死板地遵循古老的礼制,只会被狡猾的敌人狠狠地打倒。
“那库卢卜突然对家主穆安发起挑战,甚至不惜以阴谋的方式将逃至蒂西明的穆安活捉,这人又会在多大程度上会是遵循礼制之人?
“在这样的乱世中,只有强大实力和合理的利益交换方能信任,但在我看来,陛下与库卢卜无法有效地交换利益,毕竟将卡洛特穆尔征服,于他而言既轻而易举,又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在道义上,他可以将对你的征伐宣称为是帮助休家铲除家贼,并以此机会取得在舒潘处更大的信任以及未来攫取更大利益的筹码。
“那么,陛下真正有效的应对之策,又是什么呢?”
尽管语气轻柔温和,纳茉什口中所说的内容却如同一把接一把的尖刀,锐利至极。
言语的剑捅破了玛雅人的“文明之道”,戳穿了贵族们用以掩盖野心的伪装。
纳祖尔眉头紧锁,大概想不到纳茉什作为祭司家族出身又擅于歌舞的女子,竟也能将自己问得哑口无言。
“我只能诚实地回答你,纳茉什,若艾克巴兰的那位领主有意起兵,刀兵相向,我们卡洛特穆尔除了坚守,别无对策。
“我们加固了城防,聘来了外力,囤积了物资,支撑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
纳茉什依然保持着浅浅的笑容,表情温和,双眸直视着纳祖尔,眼光却也化形为无情的箭矢,纳祖尔似是有些心惊。
“在玛雅,旱季有整整九个月,如果不考虑任何外力的话,被库普尔家领地包围其中的卡洛特穆尔如何支撑得住那么长的时间呢?”
这种温柔的咄咄逼人,想必是纳祖尔从未见过的。
他叹了口气。
“没错,库卢卜已经势大,他一个人,便收拢了艾克巴兰、萨基和蒂西明三座大城。
“除了奇琴伊察及其下属领地以外,基本上大半个库普尔家族的力量,都已归入他的手中。
“既然纳茉什女士能洞察到这种地步,我不怕告诉你,我早已经筹划着与钱佐诺城和奇琴伊察城取得联系。
“你和巴坎将军能够主动前来,实际上我的心中极为惊喜。就像落入水洞之人得到了一条可攀爬的藤条,此乃危难之中的希望之光。”
话虽如此,纳茉什却觉得纳祖尔从未有过什么“惊喜”的表现。
只能说,低调、寡言,这的确就是纳祖尔的难以更易的性格。
粗壮的外表下,这名真人却又热爱艺术,粗中有细,又不会给人老奸巨猾之感,纳茉什认为这是相当有魅力的男人。
这样的人,与舒潘必然不可能合得来,也难怪纳祖尔有这样的机会,便勇于自立。
纳茉什笑得更加温暖了。
“我们主动前来拜访,想必纳祖尔陛下早已经猜到我们的目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