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追着李云智，到了李云智的营帐之中，不断地向他提问，问军械处的各种消息，问关于土炮的各种问题。

当时李云智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后来蓝山赖着不走，跟李云智躺在地上，看着营帐顶部聊了起来，李云智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聊了许多，从他的身世聊到梦想。

李云智说希望世界和平，蓝山也乐呵呵的附和，他还说，若是真等到平定天下的时候，他想去长安城皇宫中，最高的宫墙之上，看看这个繁华的都城。

自打从库山与李道宗大军分别之后。

一连三个晚上，李云智睡觉都会陷入噩梦之中。

他看到战场上战士们奋力厮杀的画面一遍遍的回放。

属实是太恐怖血腥了。

倒不是他懦弱。

要知道，他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后世人，穿越到这个时代，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战斗，第一次见到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有这么多人死去。

仿佛从前总觉得血流成河是个夸张的词语，但如今却得到了证实。

索性从头三天之后，李云智到了晚上也不睡觉了。

在玄甲军扎营休息的地方，躺在地上遥望远处的天边，那星辰点点。

梁青也发现了小殿下的心情沉闷。

明明是该玩乐的年纪，却背负了如此重要的使命，亲临战场，并且率领着士兵冲锋陷阵。

纵观历朝历代，历史上千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尤其是从库山离开之后，小殿下一天比一天沉默，小小的身影却如同背负了巨大压力的成年人一样成熟。

看的梁青也是十分心疼。

这天夜里，玄甲军选在了一处山脚休整。

李云智一如既往地找到一颗大树，提着两瓶饮料瓜子就爬到了树上，准备呆一晚上，看一晚上月亮。

但还不到后半夜，梁青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

听到响动，李云智看过去，“梁将军？你也睡不着吗？要不要上来我开导你？”

梁青没说话，脚步一跃，使用轻功很轻松就上来了，靠着另一根树干，坐在了李云智右侧的方向。

李云智丢给梁青一瓶刚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冰镇菠萝啤。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火气太大，就该喝点冰冰凉凉的东西降降火。

梁青知道小殿下身怀绝技，也没做多想。

“殿下，你已经四五日没有入睡，只在白日赶路的时候，累了就与我共乘一匹马打个盹，再这样下去，不等回到长安城，只怕你的身体都要累垮了。

末将奉皇命要保护好殿下，不只是在战场上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还要保证你的身心康健。”

这样的话梁青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说了。

李云智嘻嘻一笑，白日里沉闷的情绪烟消云散，“梁将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什么？”

“你一个大将军，越来越像一个老妈子了！”

“殿下，唉。”

梁青无奈一笑。

他很少会将李云智当做不可亵渎的皇子，毕竟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二人相处起来并不会太尴尬。

“梁将军，从前你们打仗，看到自己的同胞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们的生命一点点消散，你们不会感觉......”

一时间，李云智突然找不到一个好的形容词。

“感觉悲伤？心痛？不能接受？”

李云智点点头，喝了一口旺仔。

梁青闷了一口菠萝啤，也随着眺望远方的月亮，“殿下，其实生死在战场之上，是难免的，是最常见的，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身为将士，我们早就已经视死如归，有家室的早就已经在祠堂内给自己准备好了牌位。

生而为人，总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在我们心中，在将士们的心中，或许能够在战场上死去，比老死病死更光荣，这是我们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