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荷叶县也有三辆马车正往这荒林村而来。
中间的那辆马车里,胖乎乎的孙县令孙之国正在拼命的摇着扇子,嘴里在诅咒着:
“这个该死的老天,还有那该死的钱知府……那狗日的姓钱是真姓对了,就连眼睛里想的都是银子!”
“这特么的已经变了天他居然还想要贪最后这一笔!哎……!”
坐在他对面的是他的心腹师爷王术,王术也在拼命的摇着扇子,另一只手理了理汗湿的衣裳,小意的说道:“东家……看而今这形势,恐怕有些不妙。钱知府这是要趁着那位宁道台初来乍到还没控制住局势的时候捞一把,他肯定是不想当那知府了……”
王术瞄了一眼孙县令,又低声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东家,咱们这荷叶县可是最穷的一个县了,这次提前收税银……东家的手指缝可得松开一些,漏几个子儿在自己的兜里。”
“小人说句不合适的话,东家,您难道还想继续在这远北道当官么?”
“这些年应该也够了,莫如……莫如这最后一次打个秋风,带上一应家财,寻个地方快活一辈子吧。”
孙县令的脸色阴晴不定。
前些日子他就是派的王术去的大定府,本想着去拜访一下恩师、当朝吏部侍郎蔡扬,送去一些孝敬银子,打听一下这远北道有些什么变化。
这孝敬银子可是每一年都会固定送去的,蔡扬每一次也都笑纳,还免不得勉励自己几句,说自己懂得做人,若是有了知府的空缺,肯定第一个提拔自己上去。
但这一次……这一次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王术倒是叩开了蔡府的门,却半步都没有迈进去。
他非但没有见到蔡侍郎,人家那门房直接就把王术给轰了出去,却给王术说了一句话:“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来送银子?老爷都急得要发狂了,你特么的还来给老爷添不自在!”
这句话极有深意。
这说明了蔡侍郎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居然都不喜欢银子了!
这说明新来的这位道台,颁布的那些政策法令,恐怕是当真的!
免除所有农民的税赋……这税赋免了,咱们去哪里搜刮去哪里发财?
这特么就是要断了我们这些当官的财路嘛!
现在这财路倒是次要,只要有官当,还愁找不到发财的路子?
但现在的问题是堂堂吏部侍郎似乎都自身难保!
蔡侍郎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都自身难保,这说明他在新来的那位道台面前没有讨到欢喜,甚至极有可能被那位宁道台给撸了官儿!
那位宁道台是当今皇上亲自任命的,他可是带着天子宝剑,是可以随意杀人的!
看来,这风向是真变了,这以后……官似乎也不太好当了。
难怪钱知府要风风火火的下达这一命令,这特么极有可能是最后一笔贪墨之财了。
“你说的对。”孙县令停下了摇扇的手,三角眼滴溜溜一转,“咱们就还剩下最后一个镇,呆会去了那荒林村叫捕快们别特么废话,拿不出税银的就抓鸡牵羊,总之不能空手离去!”
“另外……今儿事了,你速速回府,让我夫人先收拾收拾,带着我的儿子女儿还有那三个小妾,去、去江南!”
王术一怔,脸上一喜,“那老爷您呢?”
“还有最后一个镇,老爷我去搜刮之后就去追你们!”
“老爷我担心这风会起得很快,你们必须先走一步,若是等宁道台腾出了手来,他肯定是率先整顿吏治……嘿嘿,这偌大的辽朝,清官、能有一成的清官就不错了!”
王术点了点头,辽朝官场之黑暗,这是共识,不是什么新鲜事。
“老爷,您说这道台一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取消了农业税,说句难听的,这辽朝商业税根本就收不起来几两银子,全靠农业税养着。他一家伙就取消了……这远北道没有银子怎么运转?”